警告：电影版和图书版《湮没》的主要剧透。

亚历克斯·加兰（Alex Garland）的《湮灭》，杰夫·范德梅尔（Jeff Vandermer）的《南部延伸》（Southern Reach）系列小说中令人费解的科幻之旅，是一部令人震惊的电影。谈论它是明智的、大胆的，几乎和亲身体验一样令人满意。考虑到它的出处，一部看似不可改编、完全怪异的小说，它更令人惊讶。但加兰找到了一种方法，把这部电影改编成自己的作品。他的版本在精神上是忠实的，在情节和主题上的偏离也是惊人的大胆。

这部电影延续了这本书的核心内容：一个神秘的屏障出现在一片沼泽海岸线周围，被研究它的**机构称为X区。人类——特别是一个由四位女科学家组成的小组——在生存和身体上都在努力理解X区根本不可知的威胁。但范德梅尔的小说更关注威胁在心理、生理、生态和社会学层面造成的破坏，加兰的电影则采取了更个人化的手法。《前机器》的导演以其深思熟虑的剧本和将充满紧张的恐怖与超现实的思维实验相结合的能力而闻名，他更多地触及了流动的自我认同和人类意识的破坏性冲动等主题。他利用外星生命形式难以解释的本质，以深刻的方式探索这些主题。

因此，加兰的创作是对人格和变化本质的惊人的元小说练习。这部电影重新排列和变异了小说中的元素，创造了一些新的东西，就像娜塔莉·波特曼的角色描述X区的整体效果一样。出于这个原因，值得仔细分析这部电影是如何改变书的主题和外卖的，加兰是如何利用他的艺术自由从一组共同的成分中构思出一个原创故事的。以下是他离开这本书的四个主要方式。

1.主角的动机

电影中由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生物学家莉娜在范德梅尔的书中没有名字。X区探险队的四名参与者（电影中有五名）都没有名字或具体背景，这与范德梅尔在X区“原始荒野”中探索身份和重建身份有关，正如他的角色喜欢说的那样。这种非人格化使得读者很难从情感层面关注探险队员，但他们并不是因为传统的世界建设原因才出现在故事中的。

范德梅尔利用人物——特别是生物学家和她的第一人称叙述——来满足他关于X区自然的主题。通过生物学家的散文，一种科学观察和意识流的大脑混合体，用来强调她不断变化的精神状态，范德梅尔讲述了X区的故事。她的丈夫在加兰的电影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在书中除了作为情节工具的作用外，并不重要（至少直到三部曲的后期）。在书中，他死于他在探险中发现的无法确诊的混合癌症，而她似乎很少为他哀悼。尽管如此，读者还是不得不假设她进入了X区，因为她天生好奇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死亡。

加兰的电影采用了一种同样理智的、贫瘠的刻画方法，像范德梅尔一样，将探险队的参与者视为主题工具。加兰甚至在开始的几分钟里特意让观众知道，除了波特曼的角色之外，没有人能清楚地表现出来，所以观众不应该太喜欢他们。然而，莉娜和她的丈夫凯恩（奥斯卡·艾萨克饰）的关系，正如电影中他所知道的那样，以及她选择进入X区（电影称之为“闪光”）的原因是电影的核心，也是加兰想要表达的重要内容。

在这部电影中，大量的倒叙表明，莉娜和凯恩的关系在他进入舞台之前很久就陷入了困境。他隐瞒了有关他军事旅行的信息，而她在他不在的时候也有外遇。凯恩可能因为觉得自己的婚姻破裂而报名参加这次任务。尽管如此，莉娜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丈夫进入了闪光，为什么他选择不告诉她旅程的性质。

莉娜将这一点告诉了心理学家和探险队的同伴文崔斯博士（詹妮弗·杰森·利），她认为进入微光之旅是一项“**任务”。文崔斯告诉莉娜，很少有人**，但几乎每个人都“自毁”。这是加兰对范德米尔的书的主题核心，导演将其描述为“主观反应”，而非忠实的改编。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加兰告诉《边缘》杂志，他想讲述一个关于有机生命中自我毁灭的文字、分子过程如何反映人类的心理过程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总是重写自己的个性，**或未能**自我毁灭的选择。

通过进入微光，莉娜似乎选择了自我毁灭。之前的几次探险都被微光吞噬得无影无踪。表面上，她在寻找答案，但她似乎也对自己给凯恩带来的痛苦和他命运的重担感到不满。自我毁灭在生物层面上被编码进人类的想法支撑了莉娜的旅程。同时，X区由于剥夺了有机生命的精神和生物功能而对人类的素质构成最大威胁。

2.x区的性质和来源

神秘感使范德梅尔的书（以及他的大部分小说）如此诱人和令人敬畏。《南部河段》三部曲以一个模棱两可的不久的未来为背景，根据当前的历史进程，生态系统的崩溃、官僚机构的暴政和地球的恶化被视为一种必然。但范德梅尔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些元素，也没有解释过关于毁灭的许多其他细节。这些疏漏是有目的的：他的世界以一种近乎后世界末日的阴谋方式让人感到熟悉但不可知，就像美国社会当前的失调对过去几代人来说是陌生的一样。

这就产生了像X区这样的叙事手段的效果，这对读者来说就像对南方关爱组织一样令人困惑。南方关爱组织是一个不断派遣人们去面对可怕命运的机构，几乎没有关于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数据。在范德梅尔奇怪但可识别的未来，即使是**也没有太多的机构或线索知道发生了什么(难怪《湮没》的续集以南部河段的功能失调为主题，被称为《权威》（Authority）

Garland对区域X的来源以及其运行方式采取了更为传统的方法。加兰的微光是一种由流星撞击传播的外星效应，但范德米尔在该系列的第三本书中才透露这一信息，并仅通过角色狂热的视觉来解释。加兰不希望这种现象被视为梦境或幻觉。它的外星性质对他故事的内容很重要。他还发明了一种微光如何运作的理论，作为折射DNA的棱镜，混合和变异其中的每一个生命源。在这本书中，X区效应背后的原因被视为另一个不可知的谜。我们不应该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

这可能是因为范德梅尔在《湮灭》中的一个中心思想——在类似的电影《抵达》和许多其他科幻经典作品中详细探讨了这一思想——即与外星生命的首次接触事件可能无法以任何理性的方式被认出来。我们可能不了解外星人的动机，甚至无法与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物交流。范德梅尔将这一观点发挥到了极致，他认为，在本体论的层面上，我们甚至无法理解一个外星人的形态，它可能如此不同和巨大，以至于扭曲我们对现实和理性的感觉。他的书甚至认为X区扭曲了时空，把它的居民带到了宇宙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可以解释人们在其中经历的时间膨胀。

X区被设计成奇怪、令人震惊和恐怖的区域，因为它太多了，人类无法感知。正如大卫·汤普金斯（David Tompkins）在2014年的《洛杉矶书评》（Los Angeles Review of Books）中所说，它是一种“超天体”，类似于黑洞、大爆炸或气候变化——其他系统如此庞大和复杂，以至于我们无法说我们能够可靠或完全理解它们。

X区是如此的陌生，它里面的人类经历了一种自我死亡。探险家们陷入了疯狂，只有这位生物学家非凡的自我决定才能让她在这个地方找到平衡。加兰通过凯恩的**和安雅对队友的攻击，将这一想法贯穿始终。但他的关注点更多的是莉娜，以及她在《微光》中的经历如何全面地反映了人性。

3.爬虫和克隆人

虽然加兰毁灭的情节大致是这本书前三分之二的情节，但他在结尾部分采取了一些大胆的自由，特别是关于微光“核心”的物理表现。范德米尔让他的探险队员们沿着一条地下隧道往下走，生物学家认为这实际上是一座塔，VanderMeer认为X区甚至可以突破人脑从语言中提取意义的能力的极限，这是VanderMeer玩弄的众多方法之一。在塔内，他们找到了爬行者，这是歼灭最接近敌人的东西。这就是生物学家认为她注定要面对的敌人。

爬虫最好被描述为一个变异的人类，一个由X区和它“感染”的第一个人组成的混合体。它的起源在以后的书中有解释，但爬虫的功能是X区的物理表现。在范德梅尔的书中，爬虫是最爱手工艺的元素，尤其是当它用一种有机真菌墨水在塔壁上写着听起来像圣经的废话时。范德梅尔在梦中读到的这句话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是恐怖和怪异的元素。

后来，爬虫和生物学家开始接触，面对X区的灵魂毁灭性征服，生物学家做出了一个挑战自由意志的决定。结果，X区创造了一个生物学家的克隆，并将其发送到外部世界。这种全新的、独特的生物有它自己的特性，它在后来的书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原来的生物学家留下来，知道她丈夫的克隆人死在X区之外，而原来的克隆人可能仍在X区之内，变成了新的东西，但还活着。克隆的功能一直不清楚，但范德梅尔建议克隆的作用有点像睡眠剂，以帮助X区的扩大。

《花环》改变了本书这一部分的主要方面，这导致了自2001年底以来电影**中最具三重性、最迷人的一段：太空漫游。文崔斯博士显然以她自己的方式变成了爬行动物的一个版本：莉娜在灯塔底部的隧道里找到了她，看到她分裂成一朵跳动的、有纹理的花，产生了莉娜的克隆。Vandermer在一封电子邮件中确认了这一存在是Garland对爬行动物的个人看法，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是一种生物的“皮肤”，而其他元素，如水晶树和灯塔的纹理，他说，他从书中对爬行动物的文字描述中得到了灵感。然而，就在这个存在完全呈现出她的外表时，莉娜试图用她丈夫用来**的***杀死它。

这一序列有目的地公开解释，暗示了许多不同形式的自我毁灭。评论家们用不同的方式对它进行了解释：前边缘文化编辑和秃鹫影评人艾米丽·吉田（Emily Yoshida）将这一序列比作抑郁症的一种延伸的、令人心痛的表现——这种疾病吞噬人们，把他们拖到筋疲力尽的地步，并偷走和覆盖你的整个存在。Collider公司的马特·戈德伯格（Matt Goldberg）将其视为癌症的隐喻，以及这种疾病如何使我们自己的身体对抗我们。

最直接的解读是，莉娜和本片《加兰世界观》中的其他人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自我毁灭的人类冲动，并将这种冲动传递给了她的镜像。然后她以磷***的形式给它提供了手段，消灭了自己新创造的部分和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在电影的最后一幕，莉娜拥抱她丈夫的克隆人时眼睛闪烁着光芒，这表明他们两人都以不同的方式被抹杀，并在自我毁灭的行为中被重建。

4.标题的含义

这可能是电影和书之间最重要的出发点。范德梅尔的小说与加兰一样，认为自我毁灭是一种自然的、生物的人类特征，源于有意识的思维和本能。但范德梅尔的作品往往更感兴趣的是大生态尺度上的想法。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的双重寓言是关于气候变化和人类以癌症、无法控制的方式破坏地球的方式。

因此，X区及其对有机生命的影响是对人类破坏性本质的一种隐喻，被扭曲成一种我们无法控制甚至无法感知的形式，并被用来将权力和议程归还给自然的有机世界。人类理性和控制力的彻底崩溃在范德梅尔的书中是毁灭性的，因为这位生物学家和她的同伴失去了解释、逃避或生存的能力，因为地外实体改变了它所接触的一切(还有一个简洁的小情节，南区采用了一种神秘的、系统化的催眠方式来控制它**的几乎每一个人，而心理学家对全**的探险队来说，通过**来摧毁自己的密码恰好是“毁灭”。）

加兰通过考虑自我意识的湮灭，将主题带到了更个人化的目的。他的片名是指人类被一种更高级、更复杂的生命形式所毁灭，文崔斯博士在电影的最后一段中呼应了这句话。但加兰对自我毁灭的个人行为非常着迷，很容易看出他为什么回避书中更深层次、更梦幻般的元素，而是专注于如何表达自己的一些痴迷。

通过不使用爬虫，加兰对解释其下的人类身份的需要不屑一顾，这可能会转移故事的焦点，或者建立一个他说他不感兴趣的续集。通过专注于莉娜、凯恩及其婚姻的解构和重生，加兰从一个有意让人感到不人道和超越我们集体理解的叙事中创造了一些人性化和普遍性的东西。这部电影并不是书迷们所期待的那种毁灭。甚至范德梅尔本人也指出这是一种“非常自由的适应”，但它拥有相同的DNA，被折射和重新排列成新的东西。

美国东部时间3月1日下午12:45更新：根据作者杰夫·范德梅尔（Jeff Vandermer）的输入，Garland确实在电影的最终序列中包含了爬虫，但在电影序列的关键方面对其进行了修改。